V1.0, 2021-06-21

第2章 我的故事

当我19岁初识上帝时,我加入了美国中西部一个规模2000人左右的教会。几年后,其中一位教会领袖在镇上另植新堂,于是我转而加入了那间新的教会。新教会最初只有20人,七年后慢慢增加到75人左右。正是在这间小教会里,我逐渐开始了自己的事奉。经过一番努力,我开始了半职服侍:教导、讲道、带领小组和带领敬拜。


我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但我们的主任牧师迈克(化名)渐渐走偏了,有了微妙而难以察觉的改变。我所谓的“走偏”,指的是牧者不再强调上帝因着耶稣所做的一切而接纳我,转而强调我应该做什么才能让上帝悦纳。我相信迈克并非存心故意要在耶稣的工作上加添什么,他甚至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管怎样,教会逐渐笼罩在一种不健康的氛围之下。


暴雨将临


有偏差的信息,渐渐开出了属灵虐待的“恶之花”。我永远忘不掉迈克那篇分享两个异象的讲道。他的第一个异象是,他驾车想要驶出高速公路,但是被另一辆汽车阻拦,无法驶出。(有人悄悄告诉我,我就是第二辆车上司机,是我阻拦了迈克去成就上帝呼召他做的事。)他的第二个异象是,一场暴风雨正在击打教会大楼。谁要是脱离大楼的庇护,就会难保平安。


听了讲道之后,我脑中警铃大作。我立即找到另外两位长老,一起去质询迈克这篇不恰当的讲道。我告诉他,我对他的异象背后隐藏的潜台词感到担忧。他为什么突然妄想多疑,试图掌控我们?他打算将教会带向何方?


迈克不赞同我们的看法。他将争端上诉到区会监督那里(在我们这个松散的教会网络中,一群有着属灵权柄,负责监督各个教会运行的长老们)。他们的裁决是,我们要么支持迈克,要么走人。


我痛恨自己必须面临这样的抉择。我们教会人数不多,彼此关系非常紧密。他们就是我的全部社会关系,我的家人。离家出走算是怎么回事?


犯错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该我离开呢?


但是我无法认同迈克的讲道。如果我选择留下,别人会以为我同意他的讲道,也许会让更多人跌倒。于是,我递交了辞呈,选择离开。我在教会服侍了七年,如今却被踢出门外,失去了属灵家园。(其他长老同样选择了离开。)


五年流浪


我现在说出自己的故事,是因为那段经历深刻地改变了我,也曾很长时间困扰着我。此后五年间,我惶惶不可终日,无法祷告,无法读圣经,无法专心参加礼拜。我想要改变,一再努力,但就是不成。我也搞不懂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所有教会活动对我都失去了意义,我只是机械地参与。我失去了曾经对上帝怀有的热忱。[1]


从前,圣经是神“活泼的”话语,突然之间,读起来却好像是一本枯燥无味的电话簿。我试图祷告,然而……什么也没有。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参加礼拜,然而无论讲道还是赞美诗都显得那么肤浅无趣,甚至让我怒气冲天,觉得它们纯属陈词滥调。我决定在自己的心境改变以前不再参加礼拜。


问题在于,我的心境迟迟没有改变。我每隔半年去参加一次敬拜,看看自己的状态有没有好转,可是毫无作用。我甚至尝试去不同的教会,想看看情形是否会改变,然而去到哪里都一样。不管去哪间教会,我的感受都一样。


我为此哀伤不已,因为我仍然爱着上帝,爱祂的百姓,爱祂的圣经。我吓坏了,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样下去。我仿佛在属灵道路上遭遇车祸,躺在路旁等死:属灵虐待的经历似乎已经让我的灵性死亡。


我无数次向上帝求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我也为着自己再也无法融入任何信仰共同体而无数次请求上帝的原谅。我害怕因为自己的无法顺服,辜负了我的上帝。但是我拒绝装出一切都“好”的样子参加各种教会活动。从前种种,我现在再也做不出来。我的信仰必须是真实的。


全然接纳


沮丧之中,我求问上帝,我的心里到底缺少了什么。我问祂说:“主啊,你想用这段经历教导我什么功课吗?”答案是肯定的。我感觉上帝告诉我,放松些,不要忧虑,因为祂并不担心我的状况。事实上,我相信上帝给了我一个极为重要的教训:


雷米,并不是因为你敬拜、祷告或读经,我才悦纳你。我对你的爱是无条件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接纳你。


你或许觉得这是一条浅显的真理,但是对那时的我而言,却是石破天惊的启示。我是一个任务导向的人,在初信阶段总是忙于为上帝工作。我勤勤恳恳地学习真理,以便随时解答别人可能提出的信仰疑问。我每日祷告、读经,从不懈怠。我参加敬拜,从不缺勤。我全力以赴,要做上帝的“精兵”。


如今我知道无论我有没有各种属灵的“表现”,上帝都爱着我,我终于可以放下那些条条框框,感受到真正的自由。随着时间流逝,我终于逐渐恢复了灵修和教会生活,但那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而不是因为取悦上帝而不得不这么做。


排毒过程


在五年漂流生涯中,上帝叫我看见我的信仰已经走入歧途,不仅没有让我更靠近祂,反倒使我远离了祂。我的想法产生了混乱。或许你已经注意到,我谈到因不愿参加礼拜而担心自己没有顺服上帝的旨意。我不但自己拼命在上帝面前表现,还把同样期望潜移默化地“传染”给其他人。


我后来察觉,我对重归有组织的宗教生活感觉别扭,恰恰是因为上帝想要让我离开一段时间,以便我有机会排毒,重新思考信仰。


我知道有人会觉得,暂时脱离信仰共同体违反了他们的直觉。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导是,要警惕独自过信仰生活的“危险”。我理解这些顾虑,但我相信上帝通过一系列处境让我脱离原先的信仰共同体,是要赐给我一些宝贵的教训。在我生命的那段时期,暂不委身信仰共同体才是对上帝的顺服,这一点确实叫人吃惊。有时候我也感觉不太对劲,但事实证明我并没有做错。


暂时离开教会,就像酗酒者要经历的排毒过程。在开始康复项目之前,酗酒者需要先经历一段时间的“排毒”,脱掉体内某些活跃的化学物质。如果一个人体内仍然残留着影响他们精神状态的物质,你就别指望他们能康复。同理,我需要先排毒,才能踏上康复之路。


我暂离有组织宗教生活的那些年,让我更新了自己的生命,有机会与上帝从头再来。我得以重新认识上帝是谁,反思何为信仰共同体。事实上,我相信正是在那段日子里,上帝在我生命中播下种子,使我最终能像今天这样享受牧会生涯。


流浪归来


感谢上帝,我在属灵上受虐的时间并不太长。但是,许多人可能没这么幸运。他们也许经年累月受困于某个虐待型组织,受到深刻的影响。一些人甚至出现创伤后应激症状,再也没法与上帝、与信仰群体建立关系——哪怕是一个健康的信仰共同体。那些苦痛经历纠缠着他们,不肯撒手。


我的过往经历没有一直纠缠我,但是毫无疑问在我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我妻子说,我的嗅觉很灵敏。家里有什么异味,我总是比她早闻到。在属灵上我也很敏感。只要有人轻微地暗示我们必须取悦上帝才能蒙祂接纳,我就立刻警惕起来。风雨过后,我成为一个恩典的追随者,同时希望自己也成为恩典的传播者。


我结束了自己的漂流生涯,回归教会生活,加入一个新的信仰共同体,最终回归牧职。2003年,我参与建立了香柏溪教会(Cedarbrook Church),也就是我今天服侍的教会。能够与一群拥有健康信仰的基督徒同工(至少我们朝着这个目标努力),我满心喜乐——要知道我曾为带有毒素的信仰吃过多少苦头!我曾经走岔路,几经周折,终于回归正途。我希望自己的经历能够帮助其他人。


听听受害者怎么说


注:为了完成此书,我向一组受害者提出了各种问题,从他们的回答中得到了许多帮助。本书将摘录一些他们的回答。


最初是什么吸引你靠近某个人/组织?


提供很多宝贵的机会,让我可以接受培训,参与事工……那些人和他们领导的群体充满活力。


他们的故事。希望看到上帝使用这个组织来建立祂的国度。希望通过这个组织传福音、帮助他人。


我曾是个瘾君子,个人生活一团糟,但是他们热情地接纳了我。主任牧师对我十分关心,倾注大量心力,陪伴我在属灵道路上成长。我最初感觉十分兴奋,对讲道深有共鸣,还受邀参与领导侍奉。


我觉得吸引我的是牧师那慈父般的关爱和愿意倾注心力照顾我。


牧师们看上去好相处,愿意关爱他人,能够与我建立联结,并希望更深参与到我与上帝的关系当中。


在信仰上,我缺乏属灵导师和团契关系,而教会刚好弥补了这个不足。


  • 我喜欢友谊和委身的团契关系(我们总是黏在一起)。


  • 我喜欢他们那种“黑白分明”的基督教信仰。


  • 我以为他们的信仰全备,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乐意遵循圣经的教导而行。


  • 他们教导舍己的服侍——多数情况下只是如此教导会众,自己却完全不服侍我们——但我当时并没意识到其中的区别。


  • 教会领袖和长老们对我感兴趣。对我来说,没有属灵父亲是一个很大的缺憾。我非常渴望获得牧师的认可,视他为自己属灵的父亲。但我总是还“差一点点”才能得到认可!


  • 他们想为耶稣“得人”,但是主要是为自己的小团体“得人”。


  • 牧师们会对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提供指导建议,比起自己与神角力,直接听牧师的不是容易多了吗?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出品人:跨文翻译( https://kuawentran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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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went into more detail about this experience in my book, “Return from Exile.”